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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金朋的书单
《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意]贝奈戴托·克罗齐著,傅任敢译,商务印书馆,1982

《历史的观念》,[英]柯林武德著,何兆武、张文杰译,商务印书馆,1997

《哲学主义的历史》,雷戈著,电子科技大学出版社,1994

《史学家:历史神话的终结者》,[美]埃里克·霍布斯鲍姆著,马俊亚、郭剑英译,上海人民出版社,2002



在历史的长河中,人类总是生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里。或许会有人提出质疑:“我们只能活在当下。过去已成过去,我们不可能再重新生活一遍。未来尚未发生,我们不可能提前生活在其中。怎么能够同时生活在三者之中呢?”事实上,过去、现在和未来只能在理论上进行区分而已,在现实中却是另一番景象。科学研究发现“我们将其作为‘现在’、‘感觉到的’现在实际经历的时间跨度大约仅为五十分之一秒长”。(Ernst Breisach, Historiography: ancient, medieval & modern, Chicago,1994,2nd ed, p. 2)所以,当你意识到现在是“现在”的时候,它已经变成了过去,而你却正生活在未来。

从思想上看,我们的确同时生活在过去、现在和未来;因为,我们总是生活在对过去的认识里和对未来的期望里,否则,我们将会成为行尸走肉,无知无欲。阅读以下四本书,或许有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这三者或者历史、现实和未来之间的关系。

《历史学的理论和实际》
贝奈戴托·克罗齐(Benedetto Croce)的这本书分为“史学理论”和“史学史”两大部分,“史学理论”是本书的精华。在这部分内容里,他提出了“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的命题,指出认识论上的历史是“活”的历史,是“一种思想活动”,并且与历史解读者所处的现实生活密不可分。通俗地讲,对过去发生的历史的解读或认识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改变;真正的历史认识是现实与历史的联结,一旦脱离现实生活或者因为时代的改变,它便会变成“死”的历史。他从认识论上和价值论上,否定了以兰克学派为代表的客观主义或实证主义史学方法,通过对史料进行不夹杂主观情感的编排即通过“编年史”形式重现过去的历史;这种历史则是死历史和伪历史,毫无意义。尽管克罗齐的这种观点陷入了相对主义,但是他为人们理解历史开拓了一条新思路。

《历史的观念》
柯林武德(R. G. Collingwood)被视为克罗齐史学理论的继承人和发展者,他在这部书中提出了“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的观点。他认为历史活动的主体是人,人又是有思想的,这些历史活动就是人的思想的产物,进而得出结论:历史是“思想的一种活动,这种活动只有在认识者的心灵重演它并且在这样做之中认识它的时候,才能被人认识”。换言之,“一切历史都是思想史”这一观点既体现在本体论上,又体现在认识论上:历史活动本身就是思想活动,并且历史认识也是一种思想活动;历史学家想要认识这种真正的历史,就必须把握住历史人物的思想,设身处地地将他或他们的思想在自己的头脑中“重演”。这一观点凸显了人类在历史中的主观能动性,没有思想,历史便只是一个干瘪的空壳,毫无存在价值。

《哲学主义的历史》
雷戈(1962-)是当代中国一位历史学家,《哲学主义的历史》是他在史学理论方面的代表作。这本书分为四部分:“历史”、“历史学”、“历史学家”和“人”,书中提出了“历史即现实”或“历史—现实”这个概念,可以说它是对克罗齐和柯林武德史学思想的继承和超越。关于“历史即现实”,雷戈从本体论上指出:过去不等于历史,现在不等于现实,过去与现在之间仅仅是时间关系,而历史与现实之间却是超时间关系,历史是全部的现实过程;历史与现实的外在差异表现在时间表象上为“现实先于历史而存在”,表现在空间表象上为“历史是现实的外延,现实是历史的内涵”。他又从认识论上指出:历史—现实的同一在于“用历史的眼光来评判现实中的一切;把历史上的一切拿到现实里重新评判”。所以,每一个时代的现实都是先前所有历史的积累,而每一个时代的历史都是先前所有现实的总和。并且,由于历史是属人的,所以历史—现实与人是二重本体结构,历史—现实是外本体,人是内本体;历史是因人的存在而产生,不是在人死后才出现,从而肯定了现实中的人在历史中的主体地位。需要指出的是,本书中存在着许多悖论性的文字,看似矛盾,却有深意;读不懂时几乎想以头撞墙,有所感悟时便豁然开朗。

《史学家:历史神话的终结者》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Eric Hobsbawm)是现代英国享誉国际的马克思主义历史学家,主攻世界近代史,但在史学理论方面也造诣颇深。此书可以说是霍布斯鲍姆史学思想的精华,它的英文原名为《论历史》(On History),由22篇大致相关联的论文和学术演讲组成,基本上围绕着历史学的价值和功能展开,尤其强调历史学的“预测”功能;本书中的第三章“历史能给当代社会什么样的启示?”、第四章“前瞻:历史与未来”和第十八章“作为历史的现在”尤其值得一读。他认为过去、现在和未来是一个不可分割的连续体,存在着内在的因果联系;在我们探索未来时,研究过去的历史学家必然扮演类似但又有别于预言家的角色,“需要他们去发现未来人类能做什么和不能做什么;设置一种前提并确定人类活动的范畴、潜在的可能性以及因果关系”。这就使历史学在某种程度上变成了一门实践科学。

如果说整个人类的命运就是历史的话,那么个人的历史就是命运。阅读完这四本书后,我们或许会变成一位“历史学家”,对“我是谁?从何处来?向何处去?”这一系列问题做出更为清醒的判断,用思想的目光探索历史的深度,用实践的脚步丈量历史的长度。